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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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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零

新章加載中, 剩於約72小時, 您可以補訂部分跳過章節加速加載~  段寒江的視線掃了一圈,和陸訣很沒默契總是走不到一個方向, 視線撞在一起像是隨時要打起來似的。

“陸隊, 你們要不去外面看看?”旁邊看不下去的技偵同志開口,把對他們的不滿說得特別委婉。

於是,段寒江把陸訣拽到了外面, 這會兒他有點後悔和陸訣銬在一起了,煩燥地掏出煙盒, 卻被陸訣眼疾手快地搶走。

“不要讓身邊的人吸二手煙,這是基本的道德。”陸訣把段寒江的煙像段寒江扔他的手銬鑰匙一樣, 從陽臺扔了下去。

段寒江淡定望著消失煙盒的方向說:“28塊, 記得給我。”

陸訣對段寒江的不要臉目瞪口呆,一盒抽到只剩幾根的煙敢跟他要28塊?

他冷聲說道:“你真是深得陸謹聞的真傳!”

段寒江佇在原地,連睫毛都沒有顫一下,渾身唯一動的只有他的拳頭,接著一手抓住手銬拽過陸訣,另一手就往陸訣的臉揮過去, “我說了你再敢叫一次,我就替他揍你!”

不過陸訣早有防備, 段寒江這一拳他接住了,兩人的怒眼一對, 這回真要打起來, 好在陸訣的手機及時地響起來, 解救了一場‘警民’大戰的危機。

段寒江現在不算警,不然就是警察大戰了。

陸訣接電話的聲音沒好氣,“幹什麽?”

“陸隊,你忙呢?”對方聽出陸訣那想殺人的意思。

“忙個屁,說!”

“哦,在案發現場找到的指紋和腳印都確認了,底樓的腳印和門口的腳印一致,都屬於死者的,在飲料盒上只找到了與段隊吻合的指紋,而衛生間門框上的指紋與死者相符。”

進入工作狀態,陸訣的暴脾氣瞬間穩定下來,“那把鑰匙呢?”

“鑰匙是新配的,確實是現場門鎖的鑰匙,上面有死者的指紋,而且只有死者的指紋。”
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陸訣掛斷電話,轉向段寒江問道:“你最近有沒有配過鑰匙?”

“沒有。”段寒江念著煙癮答得有些慢不經心。

陸訣難得忍了他的態度繼續問:“那你的鑰匙最近有沒有丟失過?”

段寒江立即想起來他在面店丟過鑰匙的事,一時忘了手和陸訣銬在一起,轉身就跑,把陸訣拽得一聲痛罵。

“段寒江!”

“我想到鑰匙從來裏來的了。”

簡短的對話兩人統一了目標,相互拽著跑下來,又一路開車往段寒江住的小區趕。

巷子裏的路坑坑窪窪,行人又多,車子開得像年邁的老人走路一樣,又搖又晃。

段寒江被晃得一頭闖到了玻璃上,正想罵陸訣,結果看到窗外走過去的行人忘記了。

剛從路過走過去的人竟然是聶毅,他手裏提著一只塑料袋,裏面有兩把青菜,走得悠閑,很顯然是住在這附近。

段寒江頓時懷疑聶毅說的‘不知道邵東在什麽地方’。

好不容易車開出了巷子,速度瞬間就如火箭般提起來,不過他們沒有進小區,而是去了那條每天早上都早餐泛濫的街。

面店的老板跟段寒江很熟,見著段寒江和另一人手連在一起走進店裏,兩人手間的手銬被衣服裹住,但他跟段寒江熟久了,一眼就看明白那是段寒江銬了‘犯人’。

於是,段寒江走近時他小心地打量著陸訣,壓低聲音問段寒江,“段隊,這是抓的什麽人啊?”

這聲音不算大,但陸訣和段寒江就隔著一只腳的距離,想不聽見都不行,不等段寒江回答,他搶道,“是我銬了他,他已經不是段隊了!”

說這話的時候陸訣把警證掏出來,晃到老板面前。

老板尷尬的視線掃回段寒江,見段寒江氣定神閑,毫無心虛地開口,“剛才試手銬,結果鑰匙掉進下水道了,一時打不開,這位是陸隊,我們在查一個案子,你還記得之前我把鑰匙忘在你店裏的事嗎?”

“好像有這麽回事。”老板想了想回答,完了又好奇地問,“怎麽,出什麽事了?你家被偷了?”

段寒江轉眼用眼神提示陸訣,陸訣狠狠地回瞪了一眼,還是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到老板面前,“你認識這個人嗎?”

老板看了一眼陸訣的手機,立即肯定地回答,“認得,他前段時間天天早上來吃面,誒,就是他撿到段隊的鑰匙的,然後拿給我了。好像就是那之後就沒怎麽來了,好像是再也沒來了!”

“這是什麽時候的事?”段寒江接著問。

老板想了想,“可能一個月?或者半個月吧!這每天的事都差不多,記不清了。”

段寒江想他丟鑰匙是大概半個月前,但是張林軍開始給他家送外賣是兩個月前,看來真是‘用心良苦’。

“多謝了。”段寒江回了一句,和陸訣一起走出面店。

案發經過現在基本上都已經串起來,張林軍從兩三個月前認識了邵東,利用幫邵東送外賣的機會往段寒江家送了裝有竊聽器的飲料,但是竊聽器不是最後一次送的,因為裝有竊聽器的飲料盒上面有灰塵,那之後張林軍還會給他送外賣,應該是為了確認他的習慣,並且長期在附近監視他。

半個月前,張林軍在面店裏‘撿’到他家的鑰匙,趁機覆制了一把,終於在三天前終於找到機會,偽造了502的修水管記錄,趁他早上出門吃早飯時,用鑰匙開門進入他家,制造出修水管的假象,最後‘自殺’在他家。

可這只是推測,畢竟如此用心地跑去別人家自殺這事太過匪夷所思,現在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張林軍就是自殺的。

回到車裏,路燈已經亮起來,段寒江和陸訣都坐著不動地沈默了半晌。

段寒江先開口,“陸隊,先想辦法把手銬解開了吧?不然,你想晚上跟我睡?”

“我睡你大爺!”陸訣罵了一聲,啟動車子開出去,他當然不想跟段寒江睡一起,所以還是把車往隊裏開,但開到半路他又接到電話。

陸訣遵紀守法地用車載音箱接聽。

“陸隊,邵東清醒了。”

“情況怎麽樣?”

“他說是張林軍綁架的他!”

陸訣猛的一個急剎,然後往車頂上栽了一個警鈴,公然在單行道上調頭,同時還說了一句,“我馬上過來。”

走過警局大門上方國徽能照耀到的街道,段寒江在十字路口驟然停下來,驀然發現下雪了,不由裹緊身上單薄的外套,想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放慢腳步註意過天氣了。

從警校畢業至現在整整13年,段寒江從社區派出所民警做到分局刑偵隊隊長,此刻他才突然發現他的生活不知什麽時候開始,除了案子一無所有。

他看著空落的雙手,在他剛剛把證件放下的時候,仿佛放下的是他的一切,這麽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這麽茫然過。

兩天前,段寒江休假,他兩個月就休了這一天假,可沒能按照他原定的計劃一覺睡到天荒地老,一大早被餓得不行的自己擰起來出門吃早餐。他住在老舊但是環境不錯的家屬院裏,房子不是他的,是上屆的老局長租給他的。

老局長叫常儒林,有個兒子常寬前些年在部隊犧牲了,段寒江剛進警隊第一次開會撞翻老局長的茶杯,老局長望著他第一眼說了句‘跟我家那崽子一個樣,莽莽撞撞的。’

後來老局長知道他居無定所,就把房子租給了他,他一住就七年,老局長都退休三年了。

老房子沒電梯,段寒江跑起來帶風,像個陀螺一下旋在樓梯間裏,結果迎頭上來一個人。

他倒是避開了,可對方也跟著他讓,硬是像故意似的把他這陀螺給撞停下來。

“你幹什麽的?”家屬院裏每天進進出出的人段寒江都認識,甚至連誰家常走動的親戚也能認個臉熟,可眼前這人他一次沒見過,出於職業習慣,他開口就是盤問。

對方小心地瞪了他一眼,被他的人高馬大嚇到,低著聲回:“修,修水管的,502水管爆了,挺急。”

段寒江從頭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,沒跟腦內的通緝犯有對上號的,看樣子真被催得急。於是他淩厲的眼神虛下來,像個高度近視瞇眼瞥著青年說:“哦,那你修仔細點,我住他樓下。”

看著青年連忙逃一般地上樓,段寒江的肚子隨即催促他先解決‘重災區’,他收回視線,繼續旋風一樣地下樓,在樓梯口遇到了在院裏遛鳥的李大爺,他的鼻子差點和鳥籠親上。

李大爺笑道:“小段,哪兒又出事了?”

“五臟廟,鬧饑荒!”段寒江回話的時候,逗了逗李大爺那只常年不開口的鸚鵡。

結果他一逗,那只高冷的鳥就喊起來,“兔崽子,住手!”

‘兔崽子’住手了,出門左拐是條小吃街,每天早上早餐泛濫成災。段寒江到常去的店買了一籠包子,再轉門去對面店裏點了一碗面,吃飽後他終於有了休息日的愜意,伸著懶腰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。

可是他的回程已經走到樓下,一摸口袋,發現鑰匙不在。他立即風風火火地回去找鑰匙,但在面店和包子店都找了一遍,都沒有找著他的鑰匙。

“我又忘帶鑰匙了?”他敲著頭往回走,回憶他出門時的畫面,只是他從床上起來到出門都還在做夢,實在想不起來他到底拿沒拿鑰匙,於是決定重操舊業,自己撬鎖。

樓梯底層的三角空間隔出了一個雜物間,裏面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,他打開門帶起一片嗆人的灰塵,伸著腦袋進去在雜物堆裏找了根細鐵絲,一路上懶著腳步上到四樓,突兀地停下來。

他發現他家的門沒關死,想睡回籠覺的困意瞬間消失,整個人警覺起來,緩緩地朝門靠近,門輕掩著,鎖上沒有明顯被撬過的痕跡。他小心地拉開門,鼻間立即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。

瞬間,段寒江進入工作模式,把自己家當成案發現場,進門時沒有破壞任何的痕跡。

他一路小心地走進去,在門口看現了幾個明白不是他的腳印,他昨天晚上才把一個月沒打掃過的房間整理了一遍。門廳進去就是廚房,他擡眼往廚房裏一看,看到一個工具包,洗碗池下的水管被動過,像是有人把水管修了一半就擱下了。

衛生間裏響著嘩嘩的水聲,他心下有了種預感,於是立即朝衛生間過去,當他走到衛生間的門口刺鼻的血腥味夾著溫熱的水氣撲面而來。

段寒江站在門前往裏望去,衛生間裏有輕微的掙紮痕跡,鏡子底的置物架上他的漱口杯和剃須水倒著,其它東西稍微移了位,洗手臺上沾了幾滴血。

往下是一個青年躺坐在淋浴正下方,左胸插著他家的水果刀,刃長14厘米,只剩了個刀柄在外面,血仍然在繼續往外流,但人已經沒了生命象征。地面泡在血水裏,屍體毫無血色的皮膚顯出一股詭異的蒼白,雙眼如銅鈴直直地對著門口,仿佛在瞪他。

段寒江冷靜地佇在原地,躺在他家衛生間裏被殺的人,正是他剛下樓時和他在樓梯間裏撞上,說去他家樓上修水管的青年。

他上前關了水龍頭,出來就給隊裏打電話,結束了他兩月一天的假期。

一小時之後,段寒江家被前前後後的警察塞滿,他卻獨自站在門外,對著門板發呆,眉頭蹙得快要連到一起。

無論怎麽想這事都太不正常,前因後果完全沒有邏輯可列。

去給502修水管的工人,卻在402被殺,並且看起來像是搞錯了門牌,在他出門出早餐的時間,他家有另一個‘主人’接待了修水管的青年。

“段隊。”周愚拿個小本走出來,“你說你是不是死神轉世,休個假在自己家也能碰到命案!”

他是段寒江帶的新人,不過說新也不算新,和段寒江一樣幹了三年片警轉到刑偵來的,按他的說法,他其實是想幹武警的,可惜人家不要他,平日裏就愛沒事懟一下‘師父’。

段寒江看自家變成命案現場已經很心塞了,聽到周愚的話一手捶敲過去,周愚誇張地怪叫一聲,他隨即站定不動,只表達了一個字,“說。”

周愚在段寒江專註正事的時候不敢造次,說道:“你家的窗戶都關著,也都沒有從外破壞、進入的痕跡,排除了從外入室的可能。屋內也沒有被破壞、移動的異常痕跡,除了衛生間,沒有發現其它的血液反應。”

“鎖檢查過了嗎?”段寒江接問道。

“查過了,沒有被撬過的痕跡,應該是鑰匙打開的。”周愚回答。

這個回答的結論最可能是死者在樓梯間跟段寒江撞上時,順手摸走了他的鑰匙。

但段寒江腦中跳出鑰匙放在門廳櫃子上的畫面,位置都與他平時放的角度分毫不差,這種小習慣如果不是對對方了解到一定程度,不可能模擬得本人也看不出來。而且他有自信不可能有人能從他身上摸走鑰匙,他完全沒有察覺。

“段隊!”

突然一聲響亮的驚呼砸進段寒江的耳朵,一道如風似電的身影從樓梯沖上來,又跟突然斷電的機器人一樣穩穩地停在段寒江面前。

段寒江擡眼輕瞟向對面的人,開了苦中作樂的玩笑,“小楊,你的神功越來越出神入化了。”

“過獎,過獎。”楊怡君收起動作,強行擠出一個勉強溫婉的微笑。

實際上作為一名女警,她渾身都透著‘英姿颯爽’不夠形容的英氣,兩年前從特種部隊退下來轉業到平陽支隊,一個人頂了半個支隊的警力。

段寒江收回視線,楊怡君直接向他匯報道:“段隊,已經確定了死者的身份,死者名叫張翔,34歲。”

段寒江挑了下眉,覺得有些奇怪,死者看起來不超過30,這還是往上了說,居然34了?當然長相偏年輕也不是沒可能,但也不常見。

“怎麽了?”楊怡君註意到段寒江蹙起的眉頭,委婉地問要不要繼續說下去。

“沒什麽,繼續。”

“死者確實是維修水管的工人,已經在他就職的公司證實。但是502的戶主沒有打電話找人修水管,他們家的水管也沒壞,剛才已經查證過了,確實沒問題。”

段寒江蹙眉思忖了片刻,“屋裏也沒有找到除了我和兇手之外第三者的痕跡。門沒被撬過,窗戶沒被破壞過,死者進屋,要麽自己有鑰匙,要麽有人給他開門。但大門的鑰匙只有一把,現在原封不動的在原位。可能就只剩下後一種,有人給他開門,這個人最可能的就是我。”

“段隊!”

“段隊。”

周愚和楊怡君同時喊了一聲,兩人四目一對,楊怡君解釋道:“段隊!我們沒有那個意思,都知道你肯定不可能是兇手!”

段寒江沒有回話,現在不是懷不懷疑他的問題,而是從客觀的角度上來看他確實有嫌疑。

“痕檢結束先回隊裏分析後再說。記住,案件中任何人都值得懷疑,無論對象是什麽人。”段寒江一句話把自己列進了嫌疑人,想了想轉向周愚說,“你帶人去走訪一下張翔的公司和鄰居,看他最近有沒有和誰發生沖突。”

感受到段寒江滿身的寒氣,周愚打了個寒顫,忍不住關心地問道:“段隊,你家成了兇案現場,有地方住嗎?”

段寒江只回了周愚一個冰冷的眼神,視線轉回來時他已經走下樓梯,他確實不用擔心住的地方,大概哪個隊裏的拘留室給他準備了床。

雖然現在他對兇手沒有頭緒,但是對自己的處境卻很清楚,很顯這個案子就是沖他來的,如果再給他一個動機,他立即就可以被當嫌疑人逮捕了。

他替自己想了想,沒找到殺人動機,然而,法醫替他找到了。

回到隊裏,現場痕跡檢驗結果出來,在段寒江家門口發現的腳印是屬於死者的,只有廚房和衛生間發現了死者的指紋,其它地方都沒有死者留下的痕跡,而兇器上面只有段寒江的指紋。

除此之外,屋裏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第三者出現過的痕跡。

也就是說段寒江是唯一的嫌疑人,如果排除他的嫌疑,兇手就不存在,可有被害人就一定有兇手,兇手不可能不存在。

解剖室裏,段寒江像是一個巨大的問號立在屍體面前。

“段隊。”法醫張矩然戴著無框眼鏡,是個表面讓人分辨不出性別的女人。

她見到段寒江摘了口罩,匯報道:“死亡時間是今天早上7點到7點40左右,要再精確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。”

段寒江巍然不動地斜了張矩然一眼,張矩然毫不受他威嚇地繼續說:“死者的致命傷是胸口的刀傷,與兇器吻合。根據傷口的切口推斷,雖然致死的只有一道傷口,但不是一次捅下去的,中間有過停頓,再二次用力,刺中心臟的。”

“兇手力氣不夠?”段寒江懷疑地說。

張矩然翻了一個白眼,“你又沒把兇手的屍體給我,我怎麽知道他力氣夠不夠!”

“還有呢?”

“還有死者他整過容,整個面部都整過,剛才已經把死者dna交給技術隊對比。”

技術隊的dna庫都是有過罪案記錄的,把被害者的dna與其對比,說明對被害者有犯罪經歷的懷疑,可是這並不是法醫分內的事。

段寒江懷疑地望著張矩然,好奇地問道:“你發現了什麽?”

“他的面相與咱們隊八年前一個案子的在逃犯很像。”張矩然篤定地晃著腦袋,標準的神棍動作。

段寒江無語,“張半仙,咱們破案講證據,不看相。”

張矩然卻故作神秘地問:“你不好奇和誰像?”

段寒江不屑,他不相信張矩然能認出八年前的在逃犯,而且是對方面部全整過容的情況下,可最終還是問道:“誰?”

“張林軍,你來咱們隊破的第一個案子的在逃兇手。”張矩然用絕對沒有錯的語氣說。

自從下午被陸訣扔了煙後段寒江就在犯癮,當他咬著煙走出便利店時,瞬間腿也不痛了,也不覺得倒黴了,慢慢地往賓館大門走回去。

進了大廳,段寒江走到前臺對裏面的服務員問:“剛剛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?”

坐著玩手機的服務員小姐懶懶地看了段寒江一眼,立即放下手機站起來,刻意地理了理頭發,露了一臉甜美的笑容說:“先生,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?您住幾號房?”

段寒江接到服務員直白的打量,沒料到這種發展,他立即調整了理直氣壯的策略,不著痕跡地順著對方的話回:“我想問問剛剛是不是有什麽可疑的人?我有東西丟了。”

“沒有,先生,您丟了什麽?我幫您查一下。”

“那有沒有發什麽其它異常的事?比如有什麽可疑的人。”段寒江故意地朝服務員小姐湊近,把聲音壓成了低音炮,還朝著人掀起嘴角,似笑非笑。

服務員緊張地抖下肩膀,搖著頭否認說:“沒有。”

“謝謝。”段寒江解決了職業病的後遺癥,確定沒有發生什麽案件,直起身來轉身離開了前臺,服務還在後面問他,“先生,您丟了什麽東西?”

他站住,回了個自認為最帥氣副人的側臉說:“哦,不重要,算了。”

再轉回頭時,段寒江臉上的笑沈下來,上樓的一路他都在想張林軍的案子。

八年前他剛到刑偵隊,第一次負責案子,當時隊裏還有另一個連環殺人案,上頭外界給他們的壓力都比較大,因為證據鏈完整,所以很快就結束了偵查,移交給了公訴。

那時還是常儒林老局長在,段寒江記得是常老局長一直提點他該怎麽做。

可是,在證據鏈完整的情況下,張林軍還是被冤枉的?那到底哪裏出了錯?

段寒江想不通,一頭撞在電梯門上,電梯裏的另一人倏地往後避讓,他回頭一瞄,看到了對方看神經病似的眼神,他幹脆智障地咧嘴一笑,雙手猛地一擡,那人嚇得一縮,躲到了電梯角落,警覺地瞪著他。

電梯停下來,段寒江滿意地雙手插兜,大步地走出去,嘴裏還吹了兩聲口哨。

翌日一早,段寒江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,他滿身起床氣地接起電話,本來想來個魔音怒吼,但話筒裏頭傳來常老局長的聲音,他已經到喉嚨的吼聲嗆成了咳嗽。

“寒江,你這是感冒了?就你平時愛逞風度!”常儒林的聲音還是常年的風平浪靜。

實際上常儒林也到了應該風平浪靜的年齡,今年他就是年過花甲了,提早退休了好幾年。退休後他就搬到鄰市的女兒家帶孫子去了,臨走時房產都賣了,只剩下段寒江住的這套老房子,很顯然是專門留給段寒江住的。

“常局,您怎麽這麽早?”段寒江從床上坐起來,清了清嗓子。

“還早?我都溜兩圈回來了。”

段寒江把手機拿下來看了一眼,七點半,是挺早的,於是說:“是不早了,您是不是想問房子的事?”

“不是房子,是案子!”常儒林糾正。

段寒江想了想,總結道:“現在案子基本已經破了,等案子結了房子就能解封了。”

“房子不重要,你要是繼續住就住吧,要是不願意回頭只能空著了。”常儒林的閑聊頓了片刻,語氣倏地嚴肅起來,“我聽說,老洪停你職了?”

“洪局那是鐵面無私,雖然案子現在破了,但還牽著八年前的案子,一時半會兒我肯定回不去了。”段寒江雖然說得漫不經心,但他清楚現在八年前的案子重查,最後給他一個徇私枉法的罪名也不是沒可能,和當年的陸謹聞一樣。

“對了,寒江,今天是謹聞的忌日吧?”常儒林猛地又話峰一轉,問得隨意。

不過段寒江覺得這才是常儒林打這個電話真正想說的話,他輕嗯了一聲,再沒別的話。

“我相信你,也相信謹聞,你們絕對不會對不起‘警察’這兩個字。”

“常局!”

“行了,早餐要記得吃,回頭我問問老洪,什麽時候讓你回去!”

“你還不如讓他把曾詢調走,他是真礙事!”

“還能擠兌別人,看來你是沒事了,就這樣吧!去給謹聞上柱香,別讓他太冷清了!”

段寒江拿著早就掛斷的手機,楞了半天,然後火速地起床,洗漱,下樓,開車去了景山公墓。

緣分這兩個字,段寒江覺得大概不只可以用在愛情上,這幾天他遇到聶毅的次數實在有點超常,他甚至都要懷疑聶毅是不是竊聽了他的行蹤,連在公墓這種地方他們也能碰上。

“警察同志,你欠我的8塊6什麽時候還?”聶毅見到迎頭上來的段寒江也很驚訝,所以這等緣分他決定用來要賬。

段寒江沒想到聶毅的開場白是這樣的,不屑地冷笑著反問:“你有多窮,兩盒方便面都不舍得?”

“是警察同志你留了我的手機號碼,說方便還錢的。”聶毅瞪著雙眼,又是能迷惑凡人的坦誠。

可惜段寒江不是普通的凡人,聶毅這話的重點是手機號碼,顯然聶毅是在提醒他,已經知道他用手機號碼幹什麽去了。

他伸進口袋裏掏了半天,幾毛幾塊地給湊了6塊5,遞給了聶毅說:“要不加個微信,我給你發個紅包?”

“我沒有微信,常聽人說,那是幹什麽用的?”聶毅十分不像開玩笑地問,問得段寒江差點吐血。

段寒江擡了下眼皮,反問道,“你是穿越來的吧?”

問完了他才想起聶毅大概是剛出來沒多久,與社會脫節有點嚴重,被聶毅那認真請教的眼神看得他覺得自己說錯話了,於是補救道:“幫你下一個,手機給我。”

聶毅考慮了一下把手機給段寒江遞過去,段寒江再次拿到聶毅的手機,忍不住想這人可能是真的很窮,現在的五六百塊就能買個差不多能用的手機了,如果不是真窮大概不會用這種古董,他都不確定這十年前的古董能不能裝上去。

不過看到聶毅裝的外賣軟件,他稍微放心了一點,大人大量地開熱點給聶毅下了軟件,註冊帳號,然後加了好友,給他發了兩塊一的紅包。

“不用客氣。”段寒江把手機還給聶毅,轉身就走。但沒走幾步發現聶毅跟在他後面,也沒叫他,也沒看他,完全當不認識他一般。

最後,兩人走到了相鄰的兩個堂,各自進去。

段寒江打開陸謹聞的香閣,發現有人來上過香,他對著陸謹聞的照片站了一會兒,然後上完香,又關回去。

走出門的時候,他下意識地走到隔壁的門口往裏看。

聶毅上香的樣子和他問人問題的時候一樣,又真誠又認真,上完之後還把香閣裏裏外外地擦了一遍,段寒江幾乎都能看出漆面上在閃光了,他才總算停下來。

等聶毅走出來叫了一聲段寒江,他才發現他居然盯著人上香盯了半天。

聶毅主動地對段寒江說:“我爸,今天是他忌日。”

段寒江怔了一下才明白聶毅說的是什麽,回到:“我舅。”

兩人驀然相視一笑,有點冰釋前嫌的意思,一起往外面走。

聶毅突然問:“警察同志,我們遇到這麽多次,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段寒江也終於覺得老是被叫‘警察同志’有點別扭,回道:“段寒江,獨釣寒江雪的寒江。”

聶毅認真地思考了一番,說道:“和你很相稱。”

段寒江轉頭睨過聶毅,覺得這個相稱不是什麽好話,不過他大人大量的沒有計較,下山的時候還讓聶毅搭了便車,順便問了聶毅住在哪裏。

“我住汪家橋老區。”聶毅回答。

段寒江往旁斜瞟了一眼,繼續問:“那你知道張翔也住在那裏嗎?”

“知道,路上碰到過,不知道他具體住哪裏。”

正好遇到紅燈,車停下來,段寒江轉頭認真地盯著聶毅,看不出他有沒有說慌。

張林軍的案子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和聶毅扯不上關系,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和聶毅扯上點什麽關系,因為聶毅雖然看起來像完全無關,卻哪個角度都有點微妙的聯系。

段寒江把聶毅送到他住的巷子路口,其實挺順路的,但聶毅下車後,他腦袋伸出去說:“特意送你一趟,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一下?”

“你等我一下,我去給你買點橘子,應季的橘子比較甜。”聶毅恍然大悟地說道。

艹!誰要你去買橘子!段寒江不禁心裏罵臟話,要不是知道聶毅連微信都不用,他絕對會認為聶毅是網上多了,故意這麽說占他便宜。

過了一會兒,聶毅真拎了一袋橘子過來,不問他要不要,直接塞進車裏,兩眼閃著光地說:“謝謝你送我回來,我還是第一次坐私家車!”

我這還是警車,坐過沒!段寒江很想這麽回過去,可是下意識忍住了,他看來聶毅不只是信息和社會脫節,有些行為似乎也和年齡脫節了。

聶毅剛說話那一瞬間,他不由地想起他爸騙了他十次終於有一次帶他去了游樂園的情景。

於是,段寒江沒理聶毅,直接調頭,去了警局。

段寒江知道按洪國光一慣的作風,現在讓他覆職的可能基本沒有,但他還是去找了洪國光,不過洪國光正在開會,讓他在辦公室等。

進了局長辦公室,段寒江坐下來就拿出手機準備玩游戲,可又覺得不太好,於是收起手機,翻起了洪國光桌上的報紙。

“我市‘朝陽’愛心基金會主席江沁巖榮獲年度全國十大感動人物——”段寒江只掃了一半今日的頭條,就往後翻,草草地從財經翻到了娛樂,都沒挑出一條他感興趣的新聞,最終還是把報紙放下,拿起了手機。

“寒江!”

洪國光推門進來,段寒江正要通關,他擡頭朝洪國光看過去,餘光卻一下瞥著手機。

“我知道你來有什麽事,但八年前的案子沒完之前,我不能做決定。”洪國光坐到位置上。

段寒江終於通了關,愉悅得連他沒開口洪國光就拒絕都看開了,他正視著洪國光說道:“洪局,我不是來請求覆職的,只是希望能讓我查八年前的案子。”

“不覆職怎麽查?再說現在案子已經交給安陽支隊了。”

“你把周愚調過去幫忙就行了。”

洪國光倏地一掌拍桌,“胡鬧!周愚是你的槍頭嘛!”

“我只說了把周愚調過去幫忙,這話可是您說的。”

洪國光|氣得皺眉,段寒江卻笑著說:“您不同意就算了,我先走了,您忙!”

在洪國光的滿眼怒氣中,段寒江走出局長辦公室,一路都和人打地招呼離開了警局,上車之後才給周愚發信息。

沒一會兒周愚下樓來,坐進了副駕,兩人地下黨接頭似的,段寒江問周愚,“查到聶毅的資料了嗎?”

周愚先是觀察了段寒江一番,還是沒弄明白段寒江查聶毅的目的,心想大概就是段寒江那警犬一樣的鼻子,對犯罪份子嚴重過敏。

他瞥開眼正色地開口:“聶毅,現齡24歲,16歲因殺人罪被判了8年,被害者是他父親。案卷我肯定沒看到,不過聽說他父親長期虐待他,才造成的他殺人的後果,所以判得不重。而且他父親曾因強|奸罪坐過牢,他就是他母親被強|奸生下的,他母親生下他後就自殺了,他跟著一個拾荒老太太長大,直到12歲老太太過世,他被他父親領了回去。就這樣!”

周愚簡短幾句話就概況了聶毅的過去,可是這幾句話拼揍成一個人生的話,實在簡短不了。

段寒江不禁地皺起眉頭,在公墓時聶毅給他父親上香的樣子浮現在他眼前,他想不通聶毅是出於什麽樣的想法,才那麽虔誠認真地點了那三柱香,拜下去的。

“師父,你懷疑什麽?”周愚好奇地問。

不過他就算喊師父,段寒江也沒什麽可以告訴他的,於是說:“八年前,平陽賓館的殺人案,案卷你還記得多少?”

“我就趁移交的時候掃了兩眼——”

段寒江不等周愚把話說完,突然開車,周愚被慣性撞在坐椅上,頓時覺得他是被段寒江綁架了,忙說:“警局內院做案是不是也太大膽了!”

“證帶了嘛?”段寒江不理周愚的叫喚。

周愚回答:“帶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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